1947年,国民党对山东解放区进行重点进攻,中国人民解放军实行战略转移。同年8月上旬,华东野战军司令员陈毅和副司令员粟裕带一个警卫排、一部电台,从高青县过黄河来到惠民县城,准备转赴冀鲁豫边区。得知这个消息,渤海区党委书记兼渤海军区政委景晓村和渤海军区司令员袁也烈赶紧从渤海区党委驻地--何坊村赶到了惠民县城,和陈毅、粟裕首长会面。然后,陈毅、粟裕来到何坊,适逢华东局领导邓子恢与舒同在此检查工作。借此,这四位首长一块听取了景晓村的工作汇报。第二天,陈毅应邀在渤海区党政军机关干部大会上做了一次形势报告。为防敌机袭扰,会址选定在何坊村西北角一片松柏茂密的坟茔里。
这是一个天气晴朗、有些闷热的上午,身体健壮有点发胖的陈毅,索性摘掉帽子,解开衣扣,拿着扇子,站在一个大坟头前讲话。他虽讲的是四川腔的普通话,但与会者都能听得懂。他讲话慢条斯理,谈笑风生,犹如叙家常。他首先讲的是解放战争的全局已经到了历史的转折点,他说:“这个转折点的标志,就是不久以前刘邓大军突破黄河天险,挺进中原。从此,整个战局迅速扭转,解放军由战略防御转为战略进攻。山东战局也将很快发生变化。”他略一停顿,接着说:“蒋介石对山东的重点进攻。不是他强大的表现,而是‘打肿脸充胖子’。由于他的有生力量大量被歼灭,已无法向各个解放区发动全面进攻了,只好收罗残兵败将,向延安和山东来了个所谓‘重点进攻’。他的‘士气’很低。‘将气’也不高。不要看他目前表面上气势汹汹,像个‘霸王’,用不了多久,就连他的老窝也保不住了。今日我是‘携万民渡河’,不久我军将‘饮马长江’,捣毁蒋介石的老窝,解放全中国!”
这时,有几架敌机飞来,低空盘旋了一阵后,没有发现任何情况,便飞走了。陈毅向敌机飞走的方向看了看,笑着说:“蒋介石的这种‘空中优势’,一点也解决不了问题。同志们不要理睬,这帮龟孙子们是专门来找我陈毅的,可惜的是它们永远找不到我。中央社曾几次造谣说我死了呢!我非但没死,而且活得更好、更痛快。你们看,我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做报告吗?下面‘书接上回’,继续摆咱们的‘龙门阵’,讲转折点的问题。我们在全局上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以后,华野按照党中央和毛主席的部署,分成了东兵团和西兵团。东兵团由许世友和谭震林指挥,转到胶东,在山东进行内线作战;西兵团由我和粟裕揩挥,转到鲁西北,在黄河以南拖住敌人,然后南下豫皖苏进行外线作战。配合刘邓大军长驱直入。”
“为啥子要这样做呢?”陈毅用扇子划了个大问号,引起大家注意后,作进一步的解释说:“很多同志喜欢下象棋,就拿下象棋打个比方吧。蒋介石对西北和山东的‘重点进攻’,就好比出了左、右两个‘边车’,一下子杀到了我们的底线,要把我们‘置之死地’。可是我们的毛主席、朱总司令和其他的中央首长们,却总是比蒋介石‘棋高一着’,用人民战争的天罗地网把他的两‘车’压住,腾出手来从右肋出‘车’杀‘将’,一下子就插到了蒋介石的老窝西边去了-这就是刘、邓大军南进的一招硬棋,也就是《孙武兵法》上说的‘攻其所必救’的道理。蒋介石发觉上当,要抽‘车’回救,已经迟了,只有被我们包围、吃掉的份儿。对党中央和毛主席的这招硬棋。咱们华野当然要紧密配合,分东西两兵团。分内外线作战,就是咱们的具体行动。起初我们还想在胶济路两侧再打它几个歼灭战,后来毛主席指示说:‘先不去惊动那些老爷们吧。让蒋介石到胶东半岛去钻钻牛角尖吧。’我们领会了中央对全局部署的意图以后,东兵团假装成主力败退胶东,把蒋介石‘重点进攻’的兵力吸引过去;西兵团则隐蔽集合,转入豫皖苏,直通蒋介石老窝南京的东北面,也算是从左肋直插的一个‘肋车’吧。从此,全局主动权操在我们手上,蒋介石则忙于防御,处处被动挨打,用不了多久,全局的输赢,大家就看清楚了。”
陈毅深入浅出的讲解,使与会者茅塞顿开,胜利信心倍增。陈毅用深沉的语调,进一步讲明了局部和整体的关系问题:他说:“胶东半岛和渤海南部,作为解放战争的局部,是要付出流血牺牲的巨大代价。特别是胶东,由于把蒋介石‘重点进攻’的主力吸引过去,斗争会比渤海更紧张、更残酷!但是为了用局部的牺牲去换取整体的胜利,我们又必须这样做。作为局部的当事人,在当时当地必须弄清局部与整体的关系,用革命的英雄主义和牺牲精神,坚决完成任务,去夺取整体的胜利。真正做到这一点,可不是件容易事儿!我给大家举个例子吧:莱芜战役的时候,为了给蒋介石和陈诚造成我军要西渡运河向冀鲁豫奔逃的错觉,我曾下令叫一个团长带了部队到运河上去造三座浮桥,故意暴露目标,敌机来了就造,敌机走了就休息,而且不准在接到新的命令以前造成。由于敌机轰炸扫射,部队有伤亡,这位团长就沉不住气了,说:‘这个陈老总,是指挥了些啥子嘛!把我的团摆在这儿光挨打,这算打的什么仗啊?’直到莱北大捷歼敌五万的消息传到他耳朵以后,他才眺然大悟,不再埋怨我了,反倒说:‘咱们陈老总真是跟毛主席学来了指挥艺术。原来是用我这个团的牺牲诓着老蒋上当啊!乖乖地把他的五万人马送到咱们早布置好的口袋里来了。这仗打得够意思,再有这种战斗任务,我得抢着干!就是牺牲了也心甘情愿。’目前的胶东,渤海局势和全国战局比较起来,与假造浮桥的那个团和莱芜战役相比基本类似。同志们用脑子多想想,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陈毅还讲了“支前”问题,他表扬渤海区的支前工作对山东解放战争贡献很大。他说:“我们在山东战场上接连打胜仗的第一功,应当记到支前民工的账上。同志们千万别小看那些独轮小车儿!既勤劳又勇敢的山东人民,硬是用千万辆独轮小车把我们打仗最需要的许多东西一直推到火线上。在特定意义上说,胜利是用小车推出来的。再加劲向前推,就能推出一个全国胜利来。”
陈毅从分析“群众支前积极性从哪里来”的问题,讲到了贯彻土改复查的重要性,他说:“事实证明.凡是土改搞得好的地方,群众的支前积极性就很高,否则就差一点。有的同志觉得:现在正忙着打仗,何必分散精力去搞‘土改复查’呀?这是把任务的轻重缓急弄颠倒了的想法。土改是中国革命的根本问题之一。前方的战斗越是激烈,后方的土改复查越要加紧进行。贫苦农民的土地问题真正解决了,没有了后顾之忧,支前积极性才能更加高涨。所以土改复查的中心任务是解决土地问题。耕者有其田,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是件大好的事情,正义的事情嘛!不仅对贫雇农有好处,而且对地主、富农,也要把他们改造成自食其力的劳动者,从长远看,也是有好处的嘛!中央文件规定留给他们同等的一份土地和住房,道理就在这里。前些时候,渤海区的土改有些极'左'的口号和做法,是脱离群众,影响生产发展的,对真正解决农民土地问题不利。应当在‘复查’中迅速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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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别开生面的形势报告会,不但使与会者牢记在了心中,同时也变为一股搞好工作、支援解放战争的强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