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版:文化总第2064期 >2018-07-24编印

野菜情
刊发日期:2018-07-24 阅读次数: 作者:张平

小时候,经常去田里挖野菜,挖来的野菜,母亲把它们分成两类,一类喂猪羊,一类给自己的家人们吃。

      小时候总有吃不饱的感觉,不像是现在的孩子,吃饭还要家长追着赶着地喂饭。那时候,要是餐桌上有难得一见的青菜的话,那可就算是饱了口福了。但是在那个年代,蔬菜却是那么贫乏,于是,野菜常常占据我们餐桌的重要位置。什么大灰菜,小灰菜,马齿苋,黄星菜(碱蓬菜),挖回家交给母亲,母亲就把那些菜洗干净,然后放到锅里煮熟,煮熟后把菜切好,然后放上盐,倒上醋,滴上几滴宝贵的食油,最后放上蒜末,端到桌上,三下五除二就被我们姊妹几个给消灭到肚子里去了。还有那种曲曲菜,苦苦的,挖回家洗净,直接蘸酱吃,有时候苦的我直咧嘴,可还是抢着把它们吃光了。母亲说曲曲菜有真假之分,那种颜色发白的,是假的曲曲菜,也叫野曲曲菜,而真的曲曲菜,颜色是深绿色的,那种野曲曲菜模样和真曲曲菜一样,但是颜色不一样,味道就更不一样了,假的曲曲菜是不能吃的,吃了肚子会疼。所以我们去田里挖曲曲菜的时候,总是在仔细地辨认它们的真假,找到真的,就高兴得不得了,遇到假的,就赶快走开。还有一种菜叫苜蓿,那种叶子小小的,颜色绿绿的,像是草坪一样铺满整片田地,不过那时候,母亲总是教导我说,这些苜蓿是不能挖回家的,因为那不是自然生长的,是生产队里种的,要是挖回家的话,母亲是不会饶恕我的,说我要是挖了,就变成小偷了,就会让公安给抓了去。所以,看到那片绿油油地苜蓿,就只有流口水的份儿了。我就问母亲生产队种那么多苜蓿干什么呢?母亲说是分给村民们吃的。我说什么时候分呢?母亲说等苜蓿长大了的时候。我就天天盼着苜蓿长大。终于盼到了分苜蓿的日子,家家户户背着大筐子,去领苜蓿,母亲背着一大筐的苜蓿回家,把苜蓿洗净,撒上一些玉米面,然后放到锅里蒸,出锅的时候,那种香味,浓浓地溢了出来,飘满整个院子。母亲说这叫“苜蓿糠口”,我不知道别的地方管这种饭叫什么呢?有一次在饭店吃饭,竟然也吃到了这种“苜蓿糠口”,我眼睛发亮,夹起一大筷子就往嘴里放,可是为什么它就变味了呢?再也没有小时候的那种味道了。还有一种野菜,叫“吐露酸”,我是一边挖一边就往嘴里送,酸的我只倒牙,可是还是忍不住地吃啊吃啊,回家吃饭的时候,就觉得牙齿酸得咬不动窝头了。母亲说,以后少吃这种菜,小心酸掉你的小牙。然后我就看着母亲,不住地点头。

      还有很多不能吃的菜,我去田里挖来喂猪、喂羊,母亲说卖了猪卖了羊给我交学费。所以我就感到自己肩负着神圣的使命。每天放学回家,都要雷打不动地去田里挖菜,麦子地里最多的是麦蒿,密密麻麻铺了一层,把地面都给遮住了。田野里还有什么燕子尾,满身是刺的青青菜,阳沟菜,伏子苗,猪耳朵,苦菜子,婆婆丁等等,还有一种菜叫做茶棵子,茶棵子的茎要是用刀子划开,就会流出白色的液汁,要是你的手破了的话,把这种白液汁滴上,就能止血。还有一种叫“老鼠喝酒”的菜,我不知道它的学名叫什么,它开出的红色的花像是喇叭花一样,然后用力去吸吮那花,就有一种甜甜的味道。母亲说是老鼠喝酒呢,还是你在喝酒呢?然后我们娘俩就哈哈哈一阵大笑。

      现在,很多野菜的身价倍增,摇身变成了餐桌上无害的绿色菜,地位领先于小时候我见都没见过的蔬菜。可是,再也吃不出儿时那些野菜的味道。有时候周末也会去地里挖野菜,却再也嗅不出故乡泥土的气息。儿时的野菜情,儿时的泥土香,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温暖着我的人生,感动着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