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版：文化
写在前面的话：放寒假，在弟弟的副食品超市帮忙。他们忙一年，我只忙几天。他们在里面算账、拿货，我只在外面守着酒箱子——空闲之余，看街上的风景，有点动情处，遂记之。
一
一夫妇骑电动三轮车匆匆而来。
丈夫骑着，妻子在后面指挥。“这儿这儿——”看来丈夫最近一个阶段不在家，身上穿的挺单薄，是毛衣，而不是棉衣。丈夫在老镇府门前慌忙停车，妻子则从上车上拎下一摞钩的花。我们这个地方管用钩针织的线工艺品叫做钩花，妇女们利用空闲时间替人加工，然后隔一段时间拿着加工好的成品换回加工费，以充当自己的零花钱。妻子一个人到里面去交货支加工费了，丈夫则在外面等。不大一会儿，妻子喜滋滋地出来了，手里攥着一把花花绿绿的人民币。丈夫问：多少钱啊？妻子答：50多元。丈夫笑着说：还不够我一条烟钱呢！走，到超市里给我拿条烟。夫妇二人一前一后走入弟弟的超市。又不大一会儿，他们又一前一后出来了。丈夫的手里拿着一条烟，妻子的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只牙刷一筒牙膏。妻子忙忙活活十几天甚至十几个夜晚，此刻变成了他们的“战利品”，他们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
很快两人消失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了。
二
又是两个人来赶集，不过，他们是母子。
儿子把脚蹬三轮停在超市一旁的农资门市上，那儿到年底非常空闲，他们和店主也可能比较熟悉。
母亲年近七十了，儿子也四十出头。母亲拎着个黑皮提包，儿子则直接背着个化肥包装袋。很长时间回来了，母亲挎着黑皮提包，里面鼓囊囊的，儿子则背着半袋青菜。他们路过超市门口，母亲问我：这种酒多少钱一箱？我说60元。再问：有鸡蛋吗？我答：有。无回话。他儿子也没说话。
他们回到三轮旁，儿子兴奋地说：娘，你看我给你买的棉鞋——行不行。还有还有一双，是我给爹买的，——15元呢！母亲看着鞋，脸上一脸笑，店主人也陪着说话。儿子脸上的那种自豪那种成就不亚于拿了一个奥运冠军或者中了一个头奖。
他们走了。一会儿农资店主人过来告诉我：儿子是光棍，他爹脑中风还瘫在炕上呢——
三
快乐在天上。
一家三口赶集归来。三十岁的父亲背着化肥袋，里面盛满青菜，间或有肉或者鞭炮之类的。他的妻子则拎着两个兜，或日用品或者儿子的衣服，过年都要给孩子们置办一身新衣服的。儿子五六岁的样子，胸前斜跨着玩具冲锋枪，另一手则牵个氢气球，是个大公鸡的样式。
一阵风吹过来。
大公鸡的氢气球脱手而出，飞舞着上了半空。
儿子高声：气球，气球——父亲站了站，看看天空，说：在天上呢。他的妻子也抬头看看：在那儿呢，真好看。儿子的脸也由阴转晴，大公鸡，天上飘，我们跑，它也跑！
气球好像恋恋不舍，飘的速度很慢。又像在逗孩子，眼看着飘落到树枝上，又迎风而上。最后，飘远了——
一家人继续前行。他们没有任何得失的计较，于是快乐变得更加快乐。快乐不仅在天上，还在每一个快乐着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