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棍子了吗?”“没挨摔吧?”“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傍晚,爱人陪女儿练骑自行车一进家门,我连珠炮似的问道。等我终于住口了,他才不屑一顾地瞟了我一眼:“人家已经学会了。”一下午就能学会骑自行车?
这对我来说太不可思议了。想当年我学骑车子那可是旷日持久啊。我家的“大金鹿”是村里买得最早的洋车子,说起来令人自豪,但对年幼的我来说,它又高又重,座位前面还有长长的横梁,却是不好驾驭的。过了很长时间我终于学会上和骑行了,但如何下来却成了难题。一般情况下是我先减速,然后有人帮忙抓住后座固定好了再下来,否则我只能一圈一圈地学驴拉磨。前面有块砖头,有个土堆,离老远就瞄准,在哎呀呀声中撞个正着。骑着骑着突然车把不听招呼,一个劲儿向路边倾斜,说时迟那时快,我“嗖”的一下跳到树上,手脚并用,人树合一,眼看着车子咕噜噜滚到沟里去,暗自庆幸自己眼疾手快。
车子不知摔了多少回,回回我毫发无损。就这样胶着了两年左右,直到有一天,父母和姐姐都没有时间陪我,一位发小临时充当了陪练。我骑到打谷场的另一头踅回来,远远地看到她竟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我本以为她一直在后面跟着的。这下子心里慌了神,车子开始打晃,眼看要歪倒。我不好意思喊她过来,情急之下竟然猛地一下从车子上蹦下来。从此我终于攻克了下车子的难关,学骑车大功告成。
与女儿相比真让我惭愧。爱人宽慰我说:“现在的车子多小巧,好学啊。咱们那时候车子太笨重了。但再难学也不至于学两年,你也够笨的。”他好人没有做到底,临了还不忘补一刀。
女儿上小学后,身边很多家长骑摩托或者电瓶车接送孩子,而我还是骑着刚上班时父亲在鲁北大厦花四百多块钱买的自行车,那车子比大金鹿轻巧了许多,而且座位前没有横梁,一直是我心爱的宝贝座驾。我自我感觉良好,但女儿渐渐不高兴了,经常噘着小嘴嘟哝:“妈妈,你能不能骑快点啊?你为什么老爱下来推着走啊?咱家不是有摩托嘛,你为什么不骑?”为什么不骑?因为不会呗。又是想当年,我曾经把骑行要领背得滚瓜烂熟,然后跨上摩托,然后两脚够不着地,然后脑海里闪现出父亲同事骑着雅马哈冲进麦秸垛的场景,然后我就下来了,我跟摩托从此再也没有了然后。
摩托不行,又买了电瓶车。我跟爱人说送孩子之前先练练吧,他一脸的匪夷所思:“头回听说骑电瓶车还需要练的!”中午小区广场人很少,我小心翼翼地骑了一圈,感觉还行,再骑第二圈,心想熟练些了可以快点了,遛车的时候一着急手里不由自主地使劲,触动了电门,电瓶车拽着我开始跑起来,我越着急它跑得越快,最后终于不撞南墙不罢休,肩膀上的皮肉因为我的蠢笨而对疼痛有了更深刻的记忆。之后别说骑了,听到电瓶车启动时发出的嗡嗡声我都心有余悸。要不是轮到我去分院,天天赶十余里地上下班,我可能就此跟电瓶车无缘了。有了这次的教训,爱人再也不说“头回听说骑电瓶车还需要练” 的话,他载我到人少的马路上,帮我分析失败原因:“骑电瓶车不能跟骑自行车一样遛着上,得两脚叉开坐在车上,两手握把掌好方向,手里慢慢转动电门,等车子走稳了,再把脚放脚蹬子上;还有啊,不能总想着挨摔了怎么办,得换个角度,即使摔一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练了小半天,虽然还是战战兢兢,但我终于将电瓶车拿下。
2009年我家买了汽车。之后不久女儿转学到一实,从此我们开始了惠民县城和李庄两地奔波的日子。天天总是指望爱人接送孩子和搭同事的顺风车一样都不切合实际,情势所迫也逢好友邀约,报了驾校。这对于四肢不发达的我来说真是天大的挑战。别人说自己方向感好不好,而我在车上直接没有方向感。爱人深知我的性格,他一有空闲就陪我开车找方向感,渐渐地终于有了起色,方向盘在我手里变得越来越听话。孩子交给家人,所有的休息时间都用在了练车上。熬过了三伏,终于考试了,结果第一场倒车移库我就败了北,没有压线,没有超时,一切中规中矩,只是进库时多踩了一下刹车。知道结果当时就泪奔了,那么多天的辛苦,那么多次的努力,一切都清零了,如果不想放弃,只能从头再来。又熬过了三九,倒车移库终于很艰难地补考通过,接下来的考试相对轻松了一些。最终拿到驾照并大胆地开车上路,同事大姐不由得感叹:连秀华这样电瓶车都不敢骑的人也会开车了,真了不起。
时代在不断进步,如果不想被淘汰出局,你就要步步跟进。我虽然天资鲁钝,在囧途上却越挫越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