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像灯笼,飞到西来飞到东。个个尾部都发亮,一眨一眨像星星。”黄河岸边出生的我,是伴随着这首儿歌长大的。黄河畔外的人是很难见到萤火虫的。我写这个故事的时候,一位离黄河岸边几十里、近80岁的老师都说,萤火虫只听说过,却从没见过。
萤火虫也叫夜光、流萤,是一种0.6—0.8厘米长的小昆虫,尾部能发出荧光,所以叫萤火虫。只有在河水湖畔长期潮湿的地方才能存活。上世纪80年代末,因为农药的泛滥,使其销声匿迹了,在我们这儿再也看不到了。但关于萤火虫的两个故事却一直在我的记忆深处。
一、萤火虫“听故事”
那是1964年夏天,当时我9岁,因前几年的自然灾害,庄稼收成无几,饥饿伴随着乡下人度过。冬天特冷,夏日酷热。一到傍晚,家里就像蒸笼似的,无法再待下去,人们纷纷到天然的“电风扇”——黄河大堤上乘凉。我父亲是故事王,每到晚上,不少孩童和大男大女都围到一起听父亲讲故事。人们聚集后,接二连三地飞来许多小亮点,后来听大人说,是人们出的汗味儿,吸引了萤火虫来当“听众”。一个多小时后,萤火虫越聚越多,萤光好似月光一样,在漆黑的夜晚,在听故事的人们头上盘旋着,飞舞着,它们扇动翅膀的声音,好像轻音乐,伴随着堤上的人群一起“听故事”。
人们下堤回家,因为没有了萤火虫的光亮,立刻漆黑一片,有的人摔倒了。长大了方知:因为她是靠河水流动或风所产生的氧气,才让人一饱眼福的。
曾记得1968年的夏天,我同两个大哥和房姓的两个伙伴,制作了捕捉昆虫的器具,傍晚到大堤上逮了不少,放在透光的兜里,弄回家吊着,晚上在下边吃饭就不用点灯了!
二、萤火虫是“领路灯”
1970年我上初中,河滩地里的庄稼十年九不收,村外盐碱地里的庄稼,收成也寥寥无几。由于洪涝灾害,我家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弟兄五个,两个老人,七口之家吃闲饭的多,上课之余还得经常出去讨要吃的。那时出去讨饭是司空见惯的事,我们村的人每天有一半多到外边去讨吃的。
夏天周日,我沿着大堤去大年陈一带讨饭,上午去的时候天热得只穿一条短裤。凭着多年的经验,讨饭就要嘴甜,多叫婶子大娘没错。到中午要了有七八斤干粮。要了点水喝,就倚到凉快的墙根下睡着了。醒来一看,要的干粮,让两条狗抢了近一半。
我一看布袋子里不多了,为了不白来一趟,下午又去要。因为还有二十里的路程,本想早些回家,但大部分人都干活去了,到傍晚才要了几块。一直到晚饭时,要了十斤左右。再看天,已是乌云密布,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可咋办,没亲戚,没认识的人,必须回家呀!
到了大堤上,半里多路,背着干粮竟然走了有二十分钟,天黑得要命,我好像盲人一样摸黑前行。想象着这时候家里老人得有多担心啊,就更加焦虑。
天无绝人之路,我到大堤上休息时,一会飞来几只萤火虫,好像向我要吃的。走着走着,萤火虫越聚越多,无数萤火虫跟着我飞行,感觉当时能看清路了。继续走,我上空的救命萤火虫又增加了不少,像两行灯笼照着我前行。在萤火虫的引领下,近两小时,也没觉得“远路无轻担”,就到家了。
父母说:“天这么黑,寻思你在外边将就一宿,明天早晨再回来呢。”我说,我平安就是平安,是成千上万只萤火虫给我领路,我才平安到家的。
过去初中毕业都是寒假招生,前两年都是选拔推荐上高中,如推荐的话我是没戏的,因为我的家庭成份不行。1972年要考高中了,政策有变,按分数录取,为此我加班加点挑灯夜战。
那年月煤油买不到,点蜡烛更舍不得,多数人家吃饭后就睡觉,我想起我哥教过我的老办法,每天傍晚去河堤上捕捉几十只萤火虫,放到网兜里,挂在院子里的铁绳上看书学习,虽然光线不很好,但也凑合能看到。这个夏天,我每晚坚持学习两个多小时,冬天晚上继续挑灯夜战,手冻僵了,脚冻烂了,年底考试的时候手冻得像小馒头。
腊月十八,在招生率只有百分之十八的情况下,我终于考取了惠民三中。在我感谢父母,感激自已努力的同时,我也非常感谢危机关头救了我的萤火虫。
现在,我们这里再也见不到萤火虫了,但萤火虫已经在我心里深深地扎下了根,我想说:萤火虫是我们的朋友,萤火虫是黄河岸边的一座导航的灯塔。
萤火虫,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