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版:文化总第2460期 >2023-03-31编印

秋雨老家
刊发日期:2023-03-31 阅读次数: 作者: 苏章田

  没有风,天阴沉着脸,灰黑色厚厚的云弥漫了整个天空,黄黄的挂满果实和种子的村庄开始暗淡下来。偶尔有鸡鸣狗叫声从小巷深处传来。

  这是一个收获之后的下午,细细的雨丝终于洒落下来,一会儿工夫,街道上、房顶墙头及所有停放在地面上的东西便湿润起来。地上没有积水,只是看上去湿得浓重。枯黄的树叶被雨水淋过之后,不胜其重而飘然落地,落地的声音轻而无奈。乡村小路上偶有老农戴顶席帽或披块雨布在泥泞中穿过,背影厚实且与天地一样浓重。

  放眼望去,远处灰蒙蒙的,雨丝像一根根银针灸在田野的皮肤上,墨绿而娇嫩的麦苗齐刷刷排着队,迎接着秋雨和更深凉的秋天。一簇麻雀叫嚷着呼的一下从你的视线中飞过,它们好像在热烈地欢迎这场雨,一只只黑压压栖落于电线、枝头或随便的一处翘起的地方,抖羽嬉戏。

  整个下午,父亲就坐在屋里,嘴上叼一杆旱烟袋,开着收音机,座前笸箩里盛满了金灿灿的玉米棒子,父亲一边听单田芳的评书《隋唐演义》,一边串棒子,嘴里还时不时哼上几口,好不自在。母亲在一旁做针线,窗台上笼子里有两只蝈蝈在嚼食一朵秋丝瓜花,时不时地叫上两声,院子里的一丛菊花开的正艳,被雨水拂过之后,花瓣上似镶嵌着颗颗晶莹的珍珠,更显娇美动人,有几粒大的雨滴从树叶上落下,敲打得菊花微微颤动。

  屋檐开始滴水,噼噼啪啪砸得院落里的家什直响。这时已经有炊烟缭绕,丝丝密密的雨丝将炊烟拉扯得曲曲弯弯、扭扭摆摆地扩散在树梢墙头,远处飘来缕缕烧烤玉米和地瓜的香味。院外荷塘没有了夏雨中热烈的蛙叫,只有细珠般的雨点打在残败荷叶上的声音隐约可闻。温柔的秋雨啊,再也唤不醒亭亭荷叶的睡梦了。只有莲藕,在深深的泥土中默默地感知着冬天来临的脚步。

  老牛懒洋洋地在牛棚里反刍,悠然自得。主人小心翼翼地踩着地上粘湿的泥土,走近牛棚,给牛筛料。老牛脖子往前一倾,庞大的身躯一下子立起,停止了反刍,黑亮的大眼直盯着主人的草筛。

  已近傍晚,本就不明亮的天空更加灰暗,雨还在滴滴答答的下,家家户户的炊烟飘过之后,亮起了盏盏灯火。偶尔在村深处传来谁家母亲叫孩子吃饭的呼唤声。

  秋雨!在乡下,这是乡亲们替麦子和白菜期盼来的滋润。有秋雨的夜晚,你躺在乡下老家的床上,可以尽情地舒展地聆听窗外雨的声音,你可以呼吸到秋天的果实散发的香味,随意去想一些童年的往事,随意去构想一个又一个美好的明天。